文：快哉风（读史专栏作者）

很多人读三国，会很奇怪一个问题：武力超群、杀得曹操弃袍割须的马超，为何归蜀后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？汉中之战打了个酱油，刘备伐吴、诸葛南征这样的重大战役，都没他什么事。

识人善用的刘备诸葛亮，怎么会遗忘这么一员虎将？

没忘。正因为没忘，所以不敢重用。

一、不忠不孝

马超的人品有很大问题。首先，他有弑父之嫌。

马超的父亲马腾，是东汉末年割据凉州一带的军阀，性格宽厚，勇力超群，人多敬之。

后来，马腾因为和另一个军阀韩遂不和，互相攻打，不得已入朝在曹操的庇护下担任卫尉，留下长子马超统帅旧部。

但是，谁也没想到，三年后，马超在西凉反了。

建安十六年（211年），马超竟然和老仇人韩遂共同起兵，兵马一直杀到潼关，他没有像刘备那样有“奉诏讨贼”的名义，而是直不愣登地就反了！

曹操击败马超后，回朝将马腾一家（马腾和马休、马铁两个儿子）夷灭三族，二百余口人头落地。

连环画里的马腾全家被斩

马超为何不顾相当于人质的老父而背叛朝廷？是因为曹操不放心西凉，故意放风说要征讨，马超决定先下手。

但老父和一大家子都在朝中，马超为何丝毫没有留恋和投鼠忌器？只能说，他选择了权力放弃了亲情。

《典略》中，还记载了马超拜见韩遂与之结盟的一席话，读来毛骨悚然：“今超弃父，以将军为父，将军亦当弃子，以超为子。”

连环画里的马超和韩遂合兵

“弃父”两个字，从为人之子口中说出，无比悲哀。

马超起兵造反在前，曹操杀马腾在后。弑父这一恶名，在孝为先的汉朝，马超要背负一辈子。

不过，在《三国演义》里，罗贯中运用乾坤之笔把时空倒转了过来：先是马腾一家被杀，然后马超梦见身卧雪地群虎来袭，接着堂弟马岱踉踉跄跄逃来，说伯父一家被曹操所杀，马超哭倒在地，随即联合韩遂起兵，为父报仇。

写得很感人，可惜不是真的。

二、不仁不智

建安十八年（213年），马超联络羌人东山再起，在陇西一路破城拔寨，一直杀到冀县。

凉州刺史韦康开城投降，马超却杀了他一家老小，主张抵抗的参军杨阜、姜叙则继续委用。后来，曹操派夏侯渊征伐，马超出城拒敌，杨阜、姜叙趁机夺城复叛，杀了马超的妻子和幼儿。

马超欲哭无泪，突袭历城捉到姜叙老母，《三国志·杨阜传》记载，姜叙老母当面骂道：“汝背父之逆子，杀君之桀贼，天地岂久容汝，而不早死，敢以面目视人乎！”

连环画里的杨阜、姜叙杀马超妻儿

这段话骂得结结实实，马超无言以对，大怒杀之。

清人毛宗岗评点道：“五虎将中，关、张、赵、黄皆大将才也。若马超，则为可战将，而不可为大将。其杀韦康，屠百姓，不得谓之仁矣；其不疑杨阜，不得谓之智矣。”

被曹操击败后，马超成了无主的浮萍，不得已去投张鲁。

连环画中的马超投靠张鲁

张鲁见马超来投大喜过望，准备把女儿嫁给马超，却被手下苦谏道：“有人若此不爱其亲，焉能爱人？”马超连自己亲人都不爱，怎么能爱你女儿？

马超就此失去了张鲁的信任，怀恨在心。刘备大军一到，马超立刻私下备书请降，而非《三国演义》中李恢下说辞等等那么扭捏。

连环画中的马超再降刘备

试问，凉薄心狠之外还两度背叛主君，这样的一个人，就算勇力再强，刘备、诸葛亮敢重用吗？

三、不勇不义

马超的武艺也很可疑。

《三国志·张既传》记载，马超年轻时在军中有“健勇”之称，但是，在马腾与韩遂的战斗中，马超遇到了一个小角色：

韩遂的部将阎行。阎行用矛刺马超，矛被折断，阎行随即用断矛击打马超脖子，几乎杀死马超。

大家好，我叫阎行，武艺还行的“行”

阎行也是“少有健名”，可见，在三国时代，像马超一样“健勇”的人不在少数，绝非《三国演义》描述中的神勇盖世。

马超归蜀后，有一个地方豪族人士，叫彭羕，这人不满意刘备，外任临走时到马超家喝了一杯，发牢骚说：“老革荒悖，可复道邪？”

意思是骂刘备这个老兵做事荒悖，并暗示马超，我在外你在内，大事可为。

连环画里的彭羕和马超

《彭羕传》里记载：“（马）超羁旅归国，常怀危惧，闻（彭）羕言大惊，默然不答。羕退，具表羕辞，于是收羕付有司。”

“常怀危惧”的马超出于自保“大惊默然”可以理解，但立刻检举关系不错的朋友，相当于将朋友圈私人聊天当罪证，说他“不义”也不算冤枉。

甚至，马超的长相也被美化了。

元朝成书的《三国志平话》是《三国演义》的基础，书中对马超的相貌描述是“面如活蟹，目如朗星”。目如朗星，《三国演义》保留了，“面如活蟹”则改成了“面如冠玉”。

话说，“面如活蟹”是什么鬼？看来，马超的相貌和颜良文丑差不多。

四、悲情马超

在那个战乱时代，马超的最大理想是当一方诸侯，为此老爹、兄弟、妻子都可以舍弃，他在与曹操交战不利时，几次三番遣使“割地请和”，但都被曹操拒绝。

真实的马超，就是一个权力大于亲情的桀骜之人，他的前半生一直游历于反叛、跑路、杀人、再反叛、再跑路之中，其实，那个时代的枭雄都是这样，不仅马超一个：为了保存自己，曹操可以诛杀吕伯奢一家，刘备可以丢掉妻子跑路，吕布可以翻厕所逃命。

只不过《三国演义》把马超洗得太白，以至于“锦马超”成了理想化的白马王子。

马超在蜀国的余生过得很寂寞悲凉，47岁就病死了。马超临死前向刘备上书：“臣门宗二百余口，为孟德所诛略尽，惟有从弟岱，当为微宗血食之继，深托陛下，余无复言。”

人之将死，其言也哀。马超是个悲情的人物，但客观的说，他的不幸命运很大程度上是自己造成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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