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种师道、种师中:北宋最后的名将

种师道、种师中:北宋最后的名将
2019-07-10 14:26:06 陈华胜 大宋王朝的生动面孔

《水浒传》里有两个从未出场,大名却如雷贯耳的人物:老种经略相公和小种经略相公。鲁智深在拳打镇关西之前是老种经略相公手下的提辖,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受高俅陷害,出逃后想到的也是去投奔老种经略相公。那么,这一老一小两位种经略相公究竟是何许人也?

“经略”是经略使的简称,也就是大军区的司令员,老、小两个种经略相公也并不是父子俩,而是兄弟俩,老的叫种师道,小的叫种师中。宋朝末年,国家最精锐的部队就是与西夏接壤的西北军,西北军分五大军区,种师道、种师中分别担任两大军区司令员,种师道还兼任这支西北军的临时统帅。

种师道、种师中:北宋最后的名将

种家兄弟出身将门,他们的爷爷种世衡是当年范仲淹最欣赏的将领。如果说当年在与北方的辽国作战中,涌现出了以杨业、杨延昭为代表的杨家将,那么,在与西北的西夏交锋中,就是他们种家军的天下了。种家的男丁有数十人战死沙场,世世代代忠心为国,而种师道、种师中更是见证了北宋的灭亡,无力回天,以身殉国。

故事的背景要从北方金国的崛起说起。金人是地处黑龙江、松花江流域的女真部落,世代受辽国的统治和欺凌。到了公元十一世纪,辽国政治腐败,日益衰落,而女真部落出了一个叫完颜阿骨打的强悍领袖,开始向辽国发起反攻。辽国与宋朝已经有了一百多年的邦交关系,在金国的攻击下体无完肤,无奈向宋朝求援。种师道鉴于“唇亡齿寒”的古训,认为应该支援辽国。但这位西北军的统帅显然不知道,宋朝在徽宗亲信的大太监兼最高军事长官童贯的主持下,已经派使者从山东蓬莱渡海到东北,与金国签订了秘密的“海上之盟”,约定出兵夹攻消灭辽国。所以,种师道接到的命令是迅速率领精锐的西北军移师北方,与金国一起夹攻辽国。双方约定了各自需要攻打的范围,金国承诺灭辽之后将当年辽国侵占的幽云十六州归还宋朝。

这样的约定多少有些乘人之危、背信弃义的味道,但作为军人,以服从命令为天职,种师道也只得迅速率军北上。但是,种师道的政治主张还是被宋徽宗和童贯他们所忌讳,所以,到了前线临阵换帅,撤掉了他西北军临时统帅的职务,而改由另一路军区司令刘延庆负责具体指挥,童贯则亲临前线担任最高统帅。

辽国对宋朝射来的背后一箭感到异常愤怒,军民上下同仇敌忾,对宋军进行迎头痛击。而童贯、刘延庆在战术指挥上也犯了不少错误,致使在北方的金人所向披靡的情况下,南方的宋军却维持着“遇辽必败”的纪录。种师道此时已经大权旁落,也只得对西北军和大宋朝的命运忧心忡忡而已。

战争的最后结果是金国完胜,几乎是凭着一己之力消灭了辽国,而宋朝既没有完成约定的任务,甚至也没有打出一场像样的仗。在宋金双方瓜分辽国、划定势力范围的谈判中,金人对貌似庞然大物的宋朝已经有了《黔之驴》一般清楚的认识,也滋生了极端看不起的蛮横心理。谈判最终破裂,刚刚作为盟友的宋金两国战火又起。

种师道、种师中:北宋最后的名将

宋朝对付日落西山的辽国都占不到便宜,又哪里是金国虎狼之师的对手,三下两下就被人家攻到了首都开封的城下。宋徽宗一看形势不好,连忙宣布提前退休,将皇位让给了儿子宋钦宗,自己带着童贯等一帮亲信逃到了南方的扬州、镇江。

宋钦宗在大臣李纲的辅佐下成功地组织了第一次东京保卫战,同时下诏书让各地的军队赶赴开封勤王,共同打击侵略者。种师道、种师中兄弟率领他们的西北军昼夜兼程,赶到了开封。开封城里的老百姓听说西北军到来,都好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,十几万人蜂拥着上街来一睹“老种经略相公”的风采。种师道此时已经染病在身,骑不了马,坐在轿子里,掀开轿帘,与开封的军民相见,场面十分感人。

此时,开封城外的勤王军队已经大大超过金军的数量,种师道主张在开封城下与金军展开决战,消灭敌人有生力量,给金国一个教训,使他们今后不敢轻举妄动。然而,宋钦宗却在一些文臣的游说下,坚持与金人谈判。当时,金国的使者态度十分傲慢,不把皇帝当皇帝,见到种师道来了,才对宋钦宗稍稍礼貌一些。宋钦宗也心知肚明,他对种师道说:“这个金国使者是因为有你在才这么懂规矩的。”

金军孤军深入,其实也不敢恋战,于是,双方就签订了城下之盟。金人满载着勒索来的金银财宝撤军回师。种师道从一个军事指挥官的角度敏锐地发现,携带着大量财物的金军战斗力已经大大下降,如果在他们渡黄河北撤的时候,趁机发动进攻,完全可以全歼敌人。他把他的计划向钦宗汇报时,一心想要息事宁人的皇帝却否定了他的计划。大好的良机就这样被白白错失!若干年后,宋钦宗已经沦为金人的俘虏,说起当初的这一幕,每回都掉眼泪说:“悔不该没有听从种师道的计策,以至有今天!”

宋徽宗听说儿子解决了开封围城的疑难问题,便又回到了开封想要继续过他的安乐日子,然而,撤军回师的金人在半路上碰到另一支南下的金军,双方一合计觉得这买卖赚得还不够多,于是又卷土重来,一路攻打太原,一路扑向开封。

宋钦宗觉得自己没有从背后追击金人已经非常“重合同、守信用”了,却没想到金人会如此背信弃义出尔反尔,更加糟糕的是,勤王的部队也都已经各自回去,他手里已经没有多少可以调动的军队了。幸亏还有一个种师道在!

种师道当时的官衔是中太一宫使,听起来好像是一个管理道观的职务,他又不是道士怎么去管理道观了?其实,这种职务在宋朝经常可以听到,它是朝廷对有功劳的大臣的一种恩赐,怕大臣们退休后工资不够花,在寺庙或者道观里兼个职,再领一份薪水,作为额外补贴。有些人不明白,以为这个职务是一种贬谪,其实是错误的,它是宋朝善待大臣的一种做法。

钦宗将希望都寄托在种师道身上。于是,老种经略相公又被皇帝加封为太尉,命他去太原前线指挥作战,但却没有给他一兵一卒,因为朝廷也没有兵了。

老种的弟弟、小种经略相公种师中也率军赶去增援太原。种师中为人老成持重,很有谋略,在西北军中也享有盛誉。他与西北军的另一位军区司令姚古,由井陉道出师,互为犄角,很快稳住了阵脚。但开封朝廷中的阵脚却不稳了:大臣们人多主意多,有的主和,有的主战;主战的又有人主张速战速决,有人主张打持久战,反正是公说公有理、婆说婆有理,莫衷一是。钦宗也希望太原方面迅速打几个胜仗,以缓解对开封一线的压力。于是,枢密院几次三番催促种师中出战,甚至在言词中指责他畏敌不前。

种师中心情悲凉地感叹道:“畏敌不前,是兵家的耻辱,也是一件大罪状,我自少年开始从军,如今已经老了,哪里还能受这样的指责!”于是,与姚古等人约定,同时进兵,为了完成速战速决的任务,甚至连军械设备和犒赏三军的金银都来不及一起带走。在石坑这个地方,部队受到了金军的袭击,与金军交战五次,三胜两负,然后回到了距离太原一百里的榆次县城。但这个时候,姚古他们却没有赶到,种师中成了孤军深入。金军知道后,全力攻打他。小种经略相公亲自上阵,指挥部下死战,从上午5点打到中午11点,种师中手下的士兵发射一种叫“神臂弓”的重武器,大规模地杀伤敌人。但是,打仗这件事也得是重赏之下才有勇夫的,因为受到催促,行军匆忙,犒赏三军的金银财物都没跟上,很多士兵抱怨奖金没着落,就临阵脱逃了,到最后,种师中身边只剩下百把人,身上受了四处伤,力气用尽战死在沙场。

种师道、种师中:北宋最后的名将

靖康之耻,宋徽宗和宋钦宗被俘

种师中的死讯对西北军是一个重大的挫折,而主和派的大臣却纷纷指责种师道指挥无方,于是撤了他的太原战区总司令职务,把他调回开封。太原也很快沦陷,两支金军在开封城下会师,将开封围得水泄不通。

因为战事屡败,宋钦宗越来越没有信心,于是将主战的大臣李纲贬出京城,专心专意起用主和派罢战讲和,为了向金人表示诚意,他们甚至愚蠢地命令各地方的宋朝军队不许驰援开封前来勤王。种师道的心情悲愤交加,可想而知。回到开封后,他已经病得无法起身去朝见皇帝。在靖康元年的十月,开封城破之前的两个月,76岁的老将终于撒手人寰。

开封城破之后,金军将领很想拜见一下大名鼎鼎的老种经略相公,但可惜老将军已经死了,便找到种师道的侄子,对他说:“我们过去曾在战场上见到过你的伯父,真是一位好将军啊!如果能采纳他的意见,宋朝不会败得这么惨!现在宋朝应该知道种将军是个忠义之士了吧。”在场的宋朝的被俘官员们听了,只有仰天长叹的份。

有时候,赢得敌人的尊崇才是一个人最大的光荣,但这种光荣却是苦涩的。随着种师道、种道中这两位名将之花的陨落,北宋也终于不可挽回地陨落了。

(责任编辑:费琪 CN001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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